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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跌坐在地。
原来如此。
她十岁那年,曾在归鹿观后山迷路,三天后被人发现时,整个人失语失忆,只反复念叨一句:“灯不能灭。”医生说是急性脑缺氧导致暂时性逆行性遗忘。可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病症,而是一次被动的记忆剥离??有人趁她意识脆弱时,抽走了关键片段,只为保护它们不被噬忆兽提前吞噬。
“你妈妈是谁?”她颤抖着问陈知远。
“沈眠。”少年答。
林昭呼吸一滞。
沈眠,母亲的学生,也是最后一任《割鹿记》全国巡回宣讲员。十年前在西北某小镇演讲途中失踪,官方通报称遭遇沙暴身亡。但林昭记得,母亲临终前曾喃喃一句:“眠丫头没死,她只是……沉下去了。”
沉下去了。
就像那些被封存的记忆,那些被掩埋的真相,那些尚未觉醒的执念。
林昭立刻召集归鹿观现存的三百余名志愿者,启动“记忆唤醒仪式”。他们围坐铜镜四周,手拉着手,齐声诵读《割鹿记》第一章。随着声浪起伏,铜镜再度泛起涟漪,影像缓缓浮现??不再是孤岛灯塔,而是一座沉没的城市。
高楼倾颓,街道龟裂,整座城陷于地下数百米,却被无数根发光藤蔓缠绕支撑,宛如巨树根系托起腐土。城市中央,有一座圆形剧场,台上站着一个人,身穿褪色蓝布衫,背影熟悉至极。
“阿织?”林昭失声。
画面拉近,那人缓缓转身??不是阿织,而是另一个版本的他,年轻许多,眼神却更加空洞。他的额头刻着同心圆纹,手中捧着一本燃烧的书,正是《灯火社会学导论》。
“这是……未来的阿织?”有人惊呼。
“不。”林昭摇头,“这是被引路灯残部改写的阿织。”
她终于明白林晚舟日记中的警告:**他们已经开始修改历史了**。
某种力量正在逆向渗透时间,试图重写所有关于“点灯”的记忆。他们不仅想消灭现有的传承者,更要让整个文明相信??从未有过什么明心阵,从未有过噬忆兽,一切不过是集体癔症的产物。
而最危险的武器,就是“怀疑”。
一旦人们开始说“也许根本没有光”,那么光,就真的死了。
林昭决定做一件疯狂的事:她要进入铜镜,找到那座沉没之城,夺回被篡改的记忆核心。但她需要帮手??真正理解“共业”含义的人。
她联系了视频爆红后自发组建的“点灯者联盟”。老兵、教师、科考队员、程序员、盲童学校的音乐老师……三百二十七位宣誓者响应号召,齐聚归鹿观。他们在铜镜前立下血誓,将自己的记忆片段注入铜钱网络。
仪式当夜,暴雨倾盆。
闪电劈开天幕时,铜镜轰然炸裂,碎片悬浮空中,组成一道旋转的光门。林昭握紧铜钱,踏入其中。
下一瞬,她落在沉没之城的边缘。
空气粘稠如油,呼吸带着铁锈味。远处剧场传来低沉吟唱,那是《割鹿记》的旋律,却被扭曲成哀乐般的调子。街道两侧的建筑表面浮现出动态壁画:陈砚跪地求饶,苏萤主动献祭灵魂,阿织狞笑着点燃第一座灯塔??全是谎言,却是精心编织的“新史”。
她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尸骸上。
忽然,一道人影拦住去路。
白衣赤足,手持竹简,正是林晚舟。
“你终于来了。”老人微笑,“我等了你一百年。”
“这一切都是假的?”林昭问。
“真假不在外界,而在你是否选择相信。”林晚舟指向剧场,“那里坐着的,是你父亲。”
林昭冲进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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