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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惧与纷乱包围着宋嘉年,他仿佛行走在危楼之上,一个踩空,便摔下无底深渊。
他挣扎着抽出身,落荒而逃。
行人和车辆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向他扑来,宋嘉年拼命奔走在街道人潮间,闪烁的红绿灯仿佛在宣判死亡倒计时,当他躲开一切喧闹,关上回避的家门,迎接的却是另一种死寂。
不见顾野的踪影。
李萍垂着通红的眼眶告诉他,顾野受了处分,现在把自己关在卧室,不肯出来。
“嘉年,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饭菜都快凉了。”
宋嘉年点点头,恍然间发现,原来他和李萍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亲切了。
“谢谢妈妈。”
他以前从不叫她妈妈的。
这是第一次,他叫她妈妈。
李萍愣了好久,直到眼眶再次涌出晶莹,哽咽地绽开微笑:“嗳。”
紧闭的房门。宋嘉年站在那道门前,忽然想知道,曾经他们关系疏远的时候,顾野是鼓起什么样的勇气,破门而入的呢。
他没有那样的勇气。
宋嘉年垂下了想敲门的手,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医务室里苏喻的手和那个拥抱,让他觉得没来由的恶心。
转过身,将自己关进暗不见光的房间里。
我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
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
从回到家,顾野径直走回房间,不顾李萍的呼唤,瘫在床上,闭上双眼。
画面趋于黑暗,却又亮了起来,满眼都是夕阳下宋嘉年在教室里对他怒斥。
“我原本以为……你真的能改好。”
是啊,明明前几天哥哥都主动来找自己和好,明明他都答应了哥哥,以后都不再打架,可是,他没能遵守诺言。
顾野无力地睁开眼,窗外的晚霞已散尽,黑幕降临,仿佛墨水被打翻,晕遍整间房。
“顾野,我对你失望透顶。”
空气变得沉重,突然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来气,他知道那是悲伤。
他给过他机会的,就像当年爸爸一样,可是他都丢掉了。
一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出,顺着太阳穴落入发缝。
再次闭上眼时,他的眼前浮现的是好多年前的爸爸。
他有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时候的顾德良了,竟然会在此时闯入他的脑海,他想起爸爸曾牵着妈妈一起带他去游乐园,明明自己连买瓶水喝都舍不得,却满脸轻松地让他玩得尽兴。
然后眼前的画面忽然变成热闹的商场,他走在其间,身旁挨着的人是一个少年,有着一头松软的短发和毛茸茸的睫毛,眼眸中闪烁着漂亮的光芒,偶尔泛起温暖的笑意,浅浅的酒窝令人微醺,浑身散发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他们离得这样近,这样温馨……
画面一转,身旁的少年变作书桌前趴着熟睡的宋嘉年,白衬衫随着飘窗一起摆动,阳光洒在乌黑的头发上,泛起金黄的光泽。粉白的脸庞安静地垫在胳膊上,睫毛微颤。
顾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暗沉的黑夜,而是初见宋嘉年时,轻摆的窗帘,微风拂动他细碎的发梢,白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素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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