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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寻梦呆呆地看着那两碗粟粥，眼皮微沉，竟然有些犯困。她冬日里好睡懒觉，通常这个时辰还没起床，前两日待在牢中也没受影响，蒙着布被大睡。连着两日都错过了朝食，偶然碰到了，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阵咳嗽声传来，她一个定神，端起其中一碗粟粥。陶碗边缘温热的触感让她一喜，这粟粥竟然还是温的。她心思一动，放下陶碗，试着去叫醒昏睡中的仲灵。

叫了半晌，仲灵幽幽地醒来，气若游丝道：&ldo;我这是在哪?&rdo;

寻梦暗道：莫不是烧糊涂了?昨夜之事都忘了吗?

她迟疑的间隙，仲灵自己好像全都想起来了，眉心微微拧起，挣扎着要爬起来。寻梦顺势拉了她一把，又将布被往她身上拢了拢。

&ldo;多谢。&rdo;仲灵靠在墙角，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寻梦手下微顿，默默端起那碗粟粥，冲她扯了扯唇，露出个干涩的笑容：&ldo;你着凉了，喝些热粥会舒服些。&rdo;

仲灵迟疑片刻，接过她手中的陶碗，闷头吃了起来。

粟粥的味道寻梦知道，单单这么吃并不好吃，可看仲灵吃得津津有味，寻梦心里泛起嘀咕：莫不是狱中的粟粥与她往日吃的不同?她将目光挪向地上剩下的那碗粥，鬼使神差地端了起来，尝两口也无妨。

她还没下口，仲灵猛然拍开她手中的陶碗，那只碗瞬间摔碎在地上，碗中的粟粥洒得遍地都是。寻梦来不及向她兴师问罪，又是一声陶碗碎裂的声音，另一只陶碗也摔在旁边，同样四分五裂，狼藉一片。

&ldo;粥里有毒。&rdo;仲灵躬身捂着肚子，吃力地说道。

&ldo;我让他们去请医工。&rdo;寻梦急忙要站起来，手臂一紧，仲灵那纤细的手指如细线般勒住她的手臂。她抬起头来，面容淡如薄雪，只有那双眸子似有星火在燃烧：&ldo;我……我想见明王。&rdo;

那团星火烧得如此热烈，宛如寂灭前的回光返照，让人无法拒绝，也不忍拒绝。寻梦心有灵犀般读懂了她的迫切，不假思索地冲她道：&ldo;好。&rdo;

恰在此时，牢门开了，寻梦期待已久的卫光出现了。寻梦二话不说冲了上去：&ldo;仲灵中毒了，你快派人去找明王，另外，去宣室殿找崔妙晗。&rdo;

卫光神色一凝，看了看缩在墙角的仲灵，疾步走了出去。

寻梦心急如焚，真想自己跑去叫人，可惜她是待罪之身，走不出牢房。她俯在仲灵身边，眼见她雪白的额头冒出冷汗，说道：&ldo;仲灵，你再忍忍，明王很快就来了。&rdo;

廷尉府与皇宫看似相距不远，但步行大约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往返一趟就算是跑也需要一柱香时间。仲灵不知身中何毒，能撑得住一炷香吗?

&ldo;我……我可能等不到了。&rdo;仲灵的身子缓缓向她倒来。

寻梦半扶半抱地支撑着她，猛然发现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心慌无措道：&ldo;仲灵，你撑住，医工马上就要到了。&rdo;

仲灵的眸光浮上一丝暖意：&ldo;其实……我不是仲灵。&rdo;

寻梦全身一僵，很多事犹如风驰电掣般闪过脑海。难怪昨夜她说话口吻奇怪，原来她口中的仲灵并不是自己。难怪明王说仲灵芳魂有知，莫非他早知道她不是仲灵?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仲灵的脸奇异地恢复了容光，说话也顺溜起来：&ldo;我们是孪生姐妹，姐姐仲雪，妹妹仲灵。人如其名，我自小如雪一般冰冷，妹妹如花一般灵秀，但无人知晓，我们所喜爱的东西相同。蔷薇一直是我所爱，但我性情内敛，从未表露过，反而将自己仅有的一株蔷薇送给了她。&rdo;

&ldo;我们相依为命，互相照顾彼此。若非四年前那场天灾，我们也不会分离，更不曾想，一别竟成永别。我来长安是为了替她报仇，不仅要向皇后报复，也想要向明王报复。可我看到那满院的蔷薇，日日服药的明王，竟然下不去手了。&rdo;

寻梦静静听她回忆着。

&ldo;我费尽心机筹谋弑君之案，只想让仲灵洗冤，让陷害她的恶人遭报应罢了。她那样善良纯真之人，岂可在死后背负那种污名?谁知皇后势大，陛下包庇徇私……&rdo;仲雪情绪有些激动，唇边的血止不住地流出来，滴落在布被上，晕染出一片深色。

&ldo;对不起，我……利用了你。请你替我转告明王，仲灵……从未变过，亦从未……负他。&rdo;仲雪的气息渐渐变弱，空洞地望着牢房顶部，仿佛看到了苍穹上的蓝天白云，喃喃道，&ldo;她……来接我了……&rdo;

她的瞳孔越来越散，最终失去焦点，浑身一阵失力，手臂软软地垂落在布包上。

&ldo;仲雪!&rdo;寻梦惊叫一声。

刘济步履如飞，快步行至廷尉狱，却在牢门外听见这声惊叫，蓦然停住了脚步。崔妙晗得了信从宣室赶过来，远远看到刘济站在牢门口，迎了上去：&ldo;明王。&rdo;

&ldo;进去看看吧。&rdo;话虽如此，但刘济不抱希望了。

崔妙晗进牢房时，寻梦正将仲雪平放在地上，惋惜道：&ldo;妙晗，你来晚了。&rdo;

崔妙晗依然尽责地摸了摸她的手腕，果然摸不到脉象了。

寻梦走到牢门口：&ldo;明王早知道她不是仲灵?&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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