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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真是……&rdo;玲玲抹着面上的泪,&ldo;小树对不起,让你说起这些事儿。&rdo;
陶树摇摇头,&ldo;人人都有自己的痛,我其实很幸运,能在受了那些苦之后遇到我爸妈,感受到正常的家庭环境,我也常想,可能是老天爷把我所有的痛苦都在六岁之前给完了,从六岁开始,就全都是好的。&rdo;
&ldo;我要是你,怕都撑不过那前六年。&rdo;玲玲看着陶树,眼里都是心疼。
&ldo;没关系的,&rdo;陶树又变成平时坦然乐观的样子,&ldo;都过去了,就不算什么了,玲玲姐你是一直跟着父母长大的吗?&rdo;陶树开始将话题转回玲玲身上。
玲玲听完陶树的经历,再说起自己,明显松弛了很多,她摇摇头,&ldo;我们那里是村子,家家户户都穷,我爸妈生了我就出去打工了,我在村里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搁现在叫那什么来着?&rdo;
&ldo;留守儿童。&rdo;陶树提醒着。
&ldo;对,留守儿童,刚开始吧,年年都盼过年,过年了爸妈就回来了,带好多吃得穿的,花钱也比爷爷奶奶大方,想要什么都给买,后来他们在打工的城市生了我弟弟,我就没那么喜欢他们了。&rdo;玲玲说着。
陶树很理解这种心情,他以前学习纪录片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前辈的作品,留守儿童的父母回过头来想管自己多年没有共处过的女儿,但多年的分隔加上女儿的叛逆,让他们根本没有沟通的方法,只余下无尽的争吵与相互的不理解,最终女儿也读不下去书了,踏上了和父母一样的离乡打工路,将上一辈的命运和无奈,又延续到了自己的身上。
&ldo;我到现在也觉得不公平,&rdo;玲玲眼神愤恨,&ldo;为什么弟弟就能跟在他们身边?我就像多余的人,丢在乡下,到了现在,我能挣钱了,他们还要来问我要钱,给弟弟盖房子买房子,给弟弟娶媳妇儿,他明明已经比我多了太多东西了。&rdo;
&ldo;你……会给吗?&rdo;陶树问。
&ldo;不给怎么办?不给我爷爷奶奶都不答应,他们要传宗接代,要延续香火,我弟弟又没本事,跟着爸妈在城里也读不下去书,什么都还想要好的,要去和城里的孩子攀比,到现在也没个正经营生,养不活自己。&rdo;
&ldo;那他们知道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吗?&rdo;陶树不评价玲玲以德报怨的行为是否不值得,他没资格去判断,只是问她的现状。
&ldo;知道,怎么不知道?我妈还让我多接点客,能多赚点钱呢!&rdo;玲玲嘲讽着,&ldo;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妈……&rdo;
玲玲泪痕未干的脸上又滑下了一行新泪,蜿蜒覆盖着刚刚的泪痕,陶树沉默了一会儿,让她平复心情。
&ldo;你最初开始接客的时候,是孙红要求的吗?还是被周边的按摩女&lso;介绍&rso;的呢?&rdo;陶树逐渐问到灯红的运行上。
&ldo;我刚开始是看见一起上班的女孩儿做这个,后来她就介绍我了,我一开始下不了决心,她就劝我,说这个来钱快,不费力,我当时真的穷,在这里根本站不住脚,家里还不停问我有没有多余的钱,最后就同意了,&rdo;玲玲叹口气,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困难地咽下去。
&ldo;后来我待久了,红姐让我去带新来的姑娘,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刚开始发很少的工资,让女孩们刚刚好能吃饱饭,但要离开灯红,就得拿钱付按摩学习费,服装费,哪里拿得出来?然后再让别的有经验的按摩女去引诱,说能赚钱,不辛苦,这一套下来,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坚持下去,十有八九都得下水。&rdo;
陶树第一次把灯红控制按摩女的流程听得这么明明白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孙红几乎是从各个方面堵死了女孩儿们的路,悄无声息地逼迫着她们走上不能回头的路,走进深渊。
&ldo;你们在接客的时候,有意识去做保护措施吗?&rdo;陶树问。
&ldo;什么保护措施?&rdo;玲玲竟一下没听明白。
&ldo;避孕套,&rdo;陶树只能说得直接些,&ldo;戴吗?&rdo;
玲玲嗤笑了一声,&ldo;这还能由得我们?有些客人又想偷腥,又怕我们脏,会戴一下避孕套,怕得病,大部分都不怎么戴,出来找按摩女了,他们一般也没忌讳了,怎么爽怎么来,我们哪有提戴不戴套的机会?&rdo;
&ldo;灯红也不会带你们做体检吗?&rdo;陶树问,如果按摩女传染了疾病给顾客,灯红怎么处理?
&ldo;灯红不管这个,按摩女病了被发现了,灯红就给一笔小钱打发了,客人要脸,谁敢说是出去嫖得的病?也不是没有来闹过的,红姐都给点钱,再威胁一下要曝光他让他身败名裂就打发了。&rdo;
&ldo;没有得了病的女孩儿找灯红闹吗?&rdo;陶树不太理解,到了走投无路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不相信没有人就此抗争。
&ldo;怎么证明你得的病和灯红有关?&rdo;玲玲反问陶树,&ldo;不是没有闹过的,孙红不会自己参与招嫖的生意,也不会直接劝别人卖,她什么把柄都没落下,甚至会说这些女孩不洁身自好,违背了灯红的规定私自卖淫才会得病,是坏了灯红的名声,然后把女孩儿送进看守所,有了一个被收拾的,后面的谁还敢撞上去?&rdo;
陶树明白,孙红这一招是杀鸡儆猴,收拾了一个,让所有女孩儿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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