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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大夫何事，请卑职前来，还请大夫明白吩咐。&rdo;

南宫令捧着茶碗，抬眼瞥了柳仁一眼，随即仰头饮尽了整碗茶水，将茶碗搁在桌上，任它发出沉闷的声响。

&ldo;柳侍郎最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没有？&rdo;南宫令神色紧张地凑近柳仁。柳仁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微微仰身退了半尺，答道：

&ldo;是何风声？卑职素来见识鄙陋，不曾听得外头的风声。&rdo;

南宫令叹了口气，极为不安地摇了摇头：&ldo;那柳侍郎总该知道，使近来京城人心惶惶的那个白衣杀手吧？&rdo;他压低了声音，好像唯恐他人听见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似的。

&ldo;大夫是说，那个被刑部通缉已久的青楼歌妓？&rdo;柳仁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ldo;嗯，就是她。&rdo;南宫令点了点头，&ldo;柳侍郎可认得她么？&rdo;

柳仁惊愕地看着他，额前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急忙分辩道：&ldo;大夫此话何意？卑职虽然才疏学浅，但并不曾做那些枉法的勾当，又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青楼女子呢？&rdo;

南宫令轻声笑了起来，又端起一碗刚斟上的茶，仔细地向碗中吹起了气：

&ldo;柳侍郎不必紧张，某并不是这个意思。某今日请柳侍郎来，是要救阁下的性命的。&rdo;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柳仁听他话里有话，急切地想听下去，又不便直接问。幸好南宫令话锋一转：

&ldo;朝中诸位大臣接连遭遇不幸，某不希望柳侍郎是下一个。&rdo;南宫令说着，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沉香阁的小竹楼下是一片荷塘，每到夏日，朵朵粉荷便散发出阵阵馥郁的香气，让竹楼中饮宴的客人们沉醉在这袅袅荷香中，沉香阁也因此得名。如今芙蕖刚刚谢去，只留下半亩枯叶，一池败花。塘中的淤泥绿油油的，在水面上来回漂动。

&ldo;你看，芙蓉都凋尽了。&rdo;南宫令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小二呈上菜来，南宫令便不再说了，招呼着柳仁动箸。柳仁脸上应和着，内心却早已不安起来。

一盘清炒芦蒿，一份酱汁螺肉，简单却不随意，南宫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ldo;柳兄，这螺肉虽不如中秋之日的肥美，却也是极鲜嫩的，再浇上一层厚厚的芡汁，滋味自然不错，柳兄何不尝尝？&rdo;南宫令啜了几口酒，不免有些醉意，与柳仁愈发亲热起来。

&ldo;大夫客气了，卑职受宠若惊。&rdo;柳仁依然客气着，敷衍地夹起一块螺肉，还没品出味道便胡乱咽了下去。

&ldo;诶我说柳兄，你的气色可不太好啊。听闻柳兄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红粉知己成群，今日柳兄这样，可是看不上小弟咯？&rdo;南宫令带着醉意，向柳仁杯中斟满了酒，&ldo;柳兄别担心，这芦蒿配酒，最是清爽可口的了。可惜柳兄不能常到敝处做客，不然呀，我一定亲自下厨，让柳兄尝尝我的手艺，那可比这阁里的好多啦！&rdo;

&ldo;大夫怕是听差了，卑职哪有什么风流往事……&rdo;柳仁呵呵地笑着，寻思着什么时候接着南宫令上面的话讲下去。

&ldo;嗯？没有吗？&rdo;南宫令饶有兴致地靠近柳仁，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忽而又转开视线，再次端起酒杯。

&ldo;大夫方才说……说……是要救卑职的性命？&rdo;柳仁试探地问道。

&ldo;柳兄，我这个人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的，想到什么便说了，言过其实的也是有的，柳兄还是不要往心里去了吧。&rdo;南宫令摆了摆手。柳仁只好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ldo;今日之后不久，便是中秋了。柳兄府上，想必也是要举办家宴的吧。&rdo;南宫令放下酒杯，拾著道。

&ldo;是。&rdo;柳仁道。

&ldo;宴席上若没有歌舞取乐，又有何乐趣可言呢？&rdo;南宫令笑道，&ldo;论这京城中的歌舞坊啊，可都比不上清菡坊。那坊里的头牌姑娘，可真的是天姿国色呀……柳兄若是能请到她们，那就是真的幸运啊……&rdo;

半个时辰后，南宫令走了。柳仁起身送他，他摆了摆手，将他留在原地，自遣家人结清了餐钱，踏上马车，径自离开了。

柳仁行礼毕，抬起头来，望着南宫令大步流星的背影，心中却激起了万丈波澜。

风流往事？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许久许久，都没有人提起过了。

三十年前的新年。

&ldo;卖糖人了！又甜又好看的糖人！&rdo;几个孩子围在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好奇地看着手艺人画着一个又一个形象的糖人。最小的孩子才刚能跌跌撞撞走路，刚好与画糖人的台子一样高；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两只深黑的眸中写满了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