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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后一场暴风雪（第1页）

三月一日，轰炸型空艇再一次来到岛屿上空。

报纸上写着：在最高主教的斡旋下，阿尔尼终于开放了默海上空的民航航线，但是进入默海东岸的物资必须经由唯一的海关才能放行。寒冬游骑兵总部决定将第二批采购完成的物资先运出西境，因为第一批只是杯水车薪。

斯米塔大公至今未归，根据古老的约定，他的继承人将在十天之后接下大公的位置。阿尔尼的伊里亚奇将军已经和赶来解围的兵马交火，目前仍在城堡下僵持着——暴风雪拖慢了所有进度。卡维利亚、卡扎和唐茨克纷纷再次宣布蔬菜储备告罄，鲁涅卡的药品告罄，拉斯克公国向埃米林采购了粮食，但是边境的嘉彼洛什山挡住了铁路和空艇。

寒冬游骑兵的物资从奥罗克起飞，中途分别在四座岛进行补给。两艘二级攻击空艇和四艘四级攻击空艇已经前往了在奥罗克的集合地点。她们负责全部的护航任务。水银号没有进入这支编队，依然执行单舰任务，她负担的使命更重，不仅有寒冬游骑兵的，也有埃米林的。

但这不代表寒冬游骑兵的营房就此寂静了下去。安德奈带来了寒冬游骑兵的一支陆战分队，他们进驻了埃卡驻军曾经的营房，非常不客气地把墙壁粉刷成了天蓝色，在门上涂写了齿轮、麦穗和极大的“WR”字样。这一举动吸引了一些留下来的沃涅米人搬到营房附近，安德奈不得不把民居作了登记，统一分配。水银号空艇也参与到了分配房屋的工作中。不过，愿意回山里住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选择留在港口边的镇子上，期盼着某一天有空艇或渡船把他们接走。

上一次轰炸时留下的伤员们仍然留在那座教堂。教会负责他们的起居和治疗。几个受伤轻微的人用了十几天就恢复过来，他们几乎都留在了镇上。重伤员有些还在生死线上徘徊，施治愈术的修女把他们搬到了教堂的空地上，以便一次使更多人笼罩在太阳石的金银辉光之中。

他们都确信，在深冬的“最后一场暴风雪”之后，默海融化的速度会加快，埃卡人也就有可能被接走了。沃涅米人不敢离开，他们确信他们的生路也在岛上。但是暴风雪后春季就会更快来临，他们能够播种粮食或在近岸处打鱼，维持一下生计。

这场暴风雪果然降临了。

奥莉妮亚·戈尔迪刚刚结束舱外作业。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她和其他普通艇员都裹着冬季棉衣，在蛋黄色的斜阳下维护空艇的装甲。水银的装甲和她的名字一样是银白色的，上面布满隐形的魔法回路，能最大程度地收集阳光，也能放大魔法护盾的作用，以抵御敌人的炮火。奥莉妮亚所在的维修班承担了维护装甲的任务，他们系着安全绳，从封闭的舰载机起降平台出发，吊着绳子从上至下对装甲进行清洁和抛光。奥莉妮亚需要用温水先清理一遍，然后用涂了清洗剂的拖布擦拭。温水和清洗剂在户外冷得非常快，此时，她又必须举手示意回去加热，然后就会被上面拉着绳子的人像是拽行李一样拽上去，一次两次下来，耳朵几乎要被吹掉，手指也失去了知觉。奥莉妮亚很不喜欢这项工作——没人会喜欢这项工作——可她看到崭新的水银号装甲，又会高兴起来。

她还没被拉上起降平台，就发觉那蛋黄一样有气无力的太阳更加虚弱了，它的暖光逐渐被灰白的浓云遮蔽。维修班有经验的老兵不由得骂了一句：“圣子他全家的，我们刚擦完就下雪！”奥莉妮亚也马上意识到这是飘雪的前兆。风渐渐紧了，她感觉安全绳正在不受控制地摇晃，她自己也跟着晃动。广播里传来航空长急切的喊声：“全体注意！停止一切户外作业！准备升空！”

她意识到空艇要升到云层上空，升到没有狂风的地方去。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被拉上来了。两个战友一边一个地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弄到机库里。还在地上趴着的时候，她看到一架舰载机迎着风摇摇晃晃地撞将过来，显然，舰载机尽了最大努力找对角度，才没有一头栽到跑道上。

从舰载机上跳下来的是一名男飞行员和卓琳妮。简妮丝队长已经允许卓琳妮参与舰载机的任务了，但她还只能乘坐双座侦察机或俯冲轰炸机，并且要坐在后排。

奥莉妮亚惊讶地看着卓琳妮，她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并说话，那名男飞行员就要求拿一个通往舰桥的话筒。奥莉妮亚一骨碌爬起来，笨拙地把话筒抓给了他。

“舰桥！舰桥！这里是飞行员萨沃奇·巴罗！”他哑着嗓子喊道，甚至还没有等对方回复，“侦测到东南方向、西南方向出现大群轰炸空艇！有舰载机伴飞！”

奥莉妮亚的脸变白了，这不是因为害怕即将到来的轰炸，而是因为轰炸就意味着产生一堆需要修补的机械、需要清理的残局。她急忙抬头向卓琳妮问：“你们真的看见了？”

卓琳妮木然地点点头。

“现在赶紧回到战位去吧，准备迎接冲击！”欧温德见她们都怔住了，立即说道，“阿尔尼人是不会打招呼的！”

“可是，欧文大叔，马上就要……”

“马上就要刮一场暴风雪了。”飞行员巴罗点了点头，他镇静了下来，向两个姑娘解释说，“现在就是阿尔尼人展示他们飞行技术的时候……”

“你可以相信巴罗中尉。”卓琳妮小声对奥莉妮亚说，“他的绰号是‘该死的’巴罗（BloodyBarow），这是外军在对抗演习时送他的……”

警铃突然响了起来，奥莉妮亚也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几乎没落地就飞快地往前跑。她需要赶到维修班那里，随时奔向所有需要她的地方。她的伙伴们此时也做好了准备，蒙瑞和拉森迪克冲向他们的主炮——藏在船头的圣达拉娜，“水银的船首像”。伊伦这一次留在情报部，戴着耳机捕捉空中的无线电讯号。卡季琳达在驾驶台，她此时是丹森特的手下，和驾驶员们一起注视着各种仪表，随时报告航空长。就在奥莉妮亚准备维修机器的时候，查兰特已经站在了抢救室待命，随时准备“维修”伤员。他的治愈术和救护技能进步很快，带着他学习的亚卡文已经能把一些伤员放心地交给他了。

水银号立即起飞了。“该死的”巴罗说这是阿尔尼人展示技术的时候，而奥莉妮亚体会到了水银号自己的技术。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舒展开150通米长的躯体，启动了前后引擎。金银交织的光笼罩了整个空艇的外壳，她无声地滑行到空中，像是电梯上行一样迅速地、垂直地向上飞去。到了一定高度，雪片开始被大风吹刮而来，剧烈的风卷着雪花狂乱地砸在她的装甲上。空中乱流极为猛烈，奥莉妮亚维持着迎接冲击的姿势，她感觉空艇始终在颠簸状态。此时此刻，她十分感激在驾驶台的丹森特他们，并且为整个航空系统的熟练技术而自豪。

海豚颜色的乌云渐渐和天空一样变得漆黑。雪片逐渐形成黏重的雪团，在乍暖还寒的季节，这样的湿雪是很常见的。奥莉妮亚小心地打开了单向舷窗，但是飞雪很快就糊在了舷窗上。

忽然，广播里传来了舰长的声音。

“全体注意，本舰进入无声航行阶段，禁止离开空艇！禁止离开空艇！”

水银四周闪烁的金银光芒消失了。奥莉妮亚他们迅速穿上防护服，奉命赶到轮机舱待命，轮换的一班前往弹药库。一旦被阿尔尼空艇发现，他们是不会先问明身份再进行攻击的。

“全体注意，阿尔尼轰炸型空艇已抵达我方岛屿上空！”艾特里恩镇静的声音从广播中响了起来，“准备迎接冲击！护盾已开启！所有人员禁止离开空艇！”

这时，水银剧烈地晃动了很长时间。奥莉妮亚差点头朝下栽到地上。她扶着走廊墙壁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匆匆往什么地方跑的后勤官维丽加·迪卡。跟在她身后的是一队损管小组，他们没穿防护服，这就说明和水银的动力室有关的东西还都运转正常。她心里松了口气。

奥莉妮亚最自豪的就是水银的轮机舱，但她又没法对外人炫耀，因为它是水银的头等秘密。

天然能源石，特别是太阳石，毕竟是有限的。仅有的三条最大矿脉，一条在特莱亚，一条在北方和赫洛地区，还有一条在加林斯和纳里尔。为了尽量减少对天然太阳石的依赖，东、西大陆各个强国都在研究人工能源。埃米林，作为一个“新书派异端”，一个化石燃料丰富但缺少魔法能源石的国家，尤其迫切地需要掌握人工太阳石的制造技术，否则三天两头就会被其他国家来一个太阳石制裁。起初，埃米林选择了“权威”的“天然能源石载体”路线，这是特莱亚魔法师首创的，也是学术界普遍赞成的。但是，六十多年前的埃米林人最终不仅没走通这条路，反而搞出了“爱瑞卡村重大生态事故”，整个爱瑞卡地区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在伊琳莎黛·查雅的组织下，埃米林的研究团队选择了成本更低、且不会产生能量紊乱的“人工材料”路线，他们成功点亮了全大陆第一颗人造太阳石。但是，经过了五十多年的接力研发，现在的人工材料太阳石还没有达到能商用的阶段。它仅仅从实验室里的一小块水晶似的石头，变成了一块床头柜大小的精密宝石。根据伊琳莎黛的设计，它甚至能做到始终不灭，而且比天然太阳石效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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