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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133 夕山见月清五（第1页）

池鸢听见了洛意的自言自语，举步上前与流光君平齐而立，好奇问道：“你……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洛意也就初时惊讶了一刻，见池鸢发问，遂礼貌微笑着回话：“算不得正式见面，只是洛某曾远远遥见过姑娘的风采，至于姑娘……应该并未注意到洛某这种无关紧要之人。”洛意说完退至木廊一侧，抬手请他们入水榭正厅。

流光君唇角微不可闻的牵动了一下，举步越过洛意之时，眸光不经意间扫了他一眼。池鸢不自觉的跟在流光君身后步入正厅，她低垂着头思忖着洛意说的话，到底是在何处见过他的呢？

水榭正厅内烧着炭火，一道珠帘两层帐幔隔住了料峭的寒风，踩在厚重的地毯上落地无声，抬头四顾，厅内布置和其主人的风格一般无二，寻常的摆设之物没有亮眼之处，装饰等一应设施也极为简洁，只不过被满屋子堆放的画轴等器具弄得十分冗杂，无论是矮几茶座旁，还是书架屏风，亦或是窗台木梁之上都垂挂堆叠着长短不一的画作。

但凡第一次踏进苍岚榭的人都会被这满屋子的画作给吸引去目光，池鸢也不例外，唯独流光君是个特例。

流光君四下随意看了几眼，寻了窗台前唯一没有被画轴占领的玫瑰椅坐下，他身前有一张红木书案，其上摆满了各式杂物和画轴，正中之处摊开着一面画纸，画上只有寥寥几笔，墨痕浅淡，可凭轮廓瞧出，这是一幅美人图。

他垂眸瞥了一眼画纸中模糊不清的美人，忽而抬头寻看池鸢，而她此刻正在一处屏风前观赏着画卷中描绘的山海奇兽，许是察觉到什么，转身回望之时，眼眸里写满了警惕和疑惑。

流光君微微含笑与池鸢对视，恰在此刻有一人端着托盘缓步而来，隔去了两人交汇的视线。洛意扫开书案上的杂物，一一摆上茶具和果子请流光君享用：“四绝庄成立百年，未曾有人如君一般连破三关，现剩下苍岚榭一处之地，余心惶恐，怕是难以守好最后一关。”

流光君望向洛意，眸色里氤氲着雾气：“洛公子是高估了本君还是低估了你自己？身为姑苏仙翁的弟子，依你的水准想赢过本君还不是易如反掌。”

洛意拾捡起书案上的一卷画，抬袖拂了拂落尘，笑着回道：“苍岚榭原本是师父的住所，他老人家仙去之后，在几位弟子之中择选了我来执掌，洛某不才，其技不足师父二三，世间传阅的名画也皆出自师父之手，洛某笔下之物只画得出其形，而画不出神，姑苏仙翁的名气是师父挣来的而不是洛某，所以君可不必这般高看洛某，凭君之能，洛某想险胜也不会太容易。”

流光君嘴角挂着一抹笑，那抹笑容极淡，像画纸上淡如远山的浅墨，“洛公子是姑苏萧家那位早早夭折的嫡九公子吧？”

洛意手中的动作一顿，一张身着彩衣跳着胡旋舞的美人图飘然落地，“……流光君好本事，如此密辛之事也能查到，是，我的确是萧家人，但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与萧家早已划分界限，没有任何瓜葛，族中之事洛某也从不过问，君若因为萧家之事来此，怕是要无果而归了。”

“洛公子莫要见怪，此事乃本君偶然得知，时下提及只是想当面确认一二，你既随了仙翁的姓氏就表明了你的立场，本君自然不会拿萧家的事情来盘问你。”

“谢流光君体恤。”洛意笑着俯身去捡地上的画纸，可那瞬间扯出的笑没一会就散了，他心事重重的半蹲在地，迟迟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忽然，身侧有人俯身捡画，半垂的墨发，及地的灰袍，以及她转身望来的明眸笑颜，好似一展黑白水墨画中增添的靛蓝之彩，夺目之极。

洛意怔愣的看着池鸢笑意盈盈的眼眸，恍然之间忆起当初听人描述她容貌气度时的场景来，听觉不察，但落笔之余才深觉此番颜色世俗凡尘难见，他出于好奇便寻问了池鸢的去向想亲眼一睹芳容，恰逢绿衣会上偶然得见，惊为天人。

“拿好你的画。”池鸢拾起地上的画递还给洛意，洛意怔然回神，轻轻颔首接过池鸢递来的画纸，但他将头埋得很低甚是羞涩，似乎不敢去看池鸢探来的目光。“洛意……这名字我好像见过……嗯，真是眼熟的紧，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你画的那张通缉令对不对？”

“哗”的一声，洛意怀中刚收拾好的画纸全都散落在地，面对池鸢的质问，洛意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低垂着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画纸，嘴唇噙动着却半响无话可说。

池鸢见洛意这般愧疚难当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自责。”池鸢俯身重新替洛意捡起地上散落的画，可捡着捡着却突然发觉从他手里掉下的那一叠全是美人图，妖娆明艳，温婉贵气，乖巧可爱，各式各样的美人皆绘于纸上，池鸢惊奇的一页一页翻看，看到最后一页，颇为失望道：“你既收集了这么多的美人，为何我独独不在列？洛意，你之前不是画过我吗？”

洛意缓缓抬头，面带惊诧，惊讶于池鸢的反应：“洛某笔拙，画不出姑娘的神韵，非所求轻易不下笔，即使姑娘不怪罪洛某，但我仍然想解释一下……第一次画姑娘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些人意图，也无意要加害姑娘。”

池鸢整理好美人图放到书案上，一抬眼就望见书案前端坐的流光君，他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和洛意叙旧，神色淡淡，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洛公子无需解释，事情缘由我都知道，只是很惊讶洛公子有此神技，光凭描述就能画得与真人相差无几，实在是让人佩服。”

洛意羞涩一笑，得了美人夸赞也不会洋洋自得，“姑娘谬赞，冒昧问下芳名？”池鸢依在书案边翻看着手边的画纸，随口回复了一句：“池鸢，池水的池，鸢鸟的鸢，原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洛某的确不知姑娘名字，池鸢……这，这不是近来传闻的那位……鬼笛仙子……”洛意面露一丝惊讶。池鸢勾唇笑看着他道：“噢，原来你也听过我的名号？”

“近来江湖传言，几乎有一半都在谈论姑娘的英武事迹，洛某并不常住水榭，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外游历作画，偶尔也会从朋友口中听得这些流传的消息。”

“也是，我看你这屋子的里画，全是各地风貌山水之景，唯独这叠画，画得全是美人图，感觉不太像是你的风格，莫非这叠画是为别人所作？”

洛意眉目渐露笑意，不像之前笑意不达眼底，他收拾好书案，转身搬来两个椅子，请池鸢坐：“姑娘猜的不错，画美人图是因为朋友所托，并非我意，正因此，我才没有画下姑娘，当然……也画不出姑娘的半分风姿气度。”

“呵呵，画形容易，画神极难，你的画技已经了不得了，那你的师父，姑苏仙翁又达到了何种境界？”

洛意笑了笑，一边整理书案一边回道：“姑娘可知道为何世人尊称我师父为仙翁？”池鸢帮洛意铺好画纸，又递给流光君一份，扭头好奇问：“为何？”“姑娘方才也说了，画皮难画骨，但我师父却能画出骨相和神韵，只可惜，留下来的画作被一场大火烧了去，不然，光凭我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没有实物姑娘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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