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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是提问,实验课上倒霉的也总是我。当他说要找模特,那就是要找我,要找模拟病人,那还是找我,要找苦力,依旧是找我‐‐我们班的同学比隔壁班的同学要幸福许多,因为有我。
那段时间我们无疑是相互看不顺眼的,说是水火不容也不太过分。我当然不可能任他欺压‐‐在那年的教师评估上,我做了那么一点点手脚,于是他荣幸地在评估成绩上挂了车尾。
他倒是没说什么,甚至也没有失落的表现,一周以后我被党委书记叫去聊天,他一张嘴我立刻冷汗涔涔。
&ldo;叶岩,&rdo;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的老师面若冰山,&ldo;这次评估,你是不是号召同学给他打零分了。&rdo;
我当然死不承认,但书记大人显然早有定论,在一番深刻的批评教育之后,出门时我小心翼翼地问,&ldo;磊哥,你和俞老师认识?&rdo;
&ldo;认识。&rdo;书记长叹一声,颇为感慨,&ldo;他是我师兄。&rdo;
于是我祸害了一个老师,连带着惹着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年终的时候,我的党员转正延迟一年,我自然把这笔帐记在他的头上。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是为了我好,但是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误会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用心。他是为数不多真正关心我的人之一,但那时候我却专注于声光色影,看重一些其实并不重要的东西。
等他终于教会如何分辨取舍的时候,我才体会到自己当年的幼稚,并为此感到十分惭愧。然而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我却觉得十分怀念,因为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愿意费心来折腾我。
哪里像现在。
我终于能帮上他的忙,他却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
6
我的胡思乱想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有人心急火燎地喊我的名字,我慢吞吞地磨到办公室门口,钟澜从堆积如山的纸头里抬起头,对我做个噤声的手势。
钟澜是他的研究生,也正是她第一次教会我老师和师傅的区别,她对我很好,然而每次看到她亲热地喊他师傅,我很难说明,心里涌起的那股不悦,到底是嫉妒还是怨恨。
&ldo;叶岩,那帮小鬼走了伐?&rdo;
我探出头去望了望,小鬼们正兴高采烈地换着衣服,亲亲热热地冲他告别。他脸上的表情不算和颜悦色,然而学生们还是用仰慕的眼神望着他,仿佛护士望着南丁格尔像。
除却我们那一届的学生,因为有我的挑拨而反感他,似乎每个学生对他都十分尊敬和喜爱。
&ldo;走了。&rdo;我低声对钟澜说,&ldo;怎么了?&rdo;
&ldo;叶岩,救命啊。&rdo;她挤眉弄眼,&ldo;俞老师要过来了,你知道啦,昨天我在约会,病例我都没看过……&rdo;
我哑然失笑,却很难同情她。他有一个习惯,会随时询问某一床的情况,如果学生或者下级医生不能对答如流,他会十分生气‐‐明知道这样还疏于准备,明明是向枪口上撞。
&ldo;叶岩,你昨天在的哦?帮帮师姐的忙啦,回头请你吃饭。&rdo;
&ldo;俞老师怕会不高兴吧?&rdo;
&ldo;不会不会。&rdo;钟澜胡乱把一堆病历砸到我手里,&ldo;他那么喜欢你,恨不得什么都让你答,怎么可能不高兴。算我求你了,替我顶过去,我叫你师兄行不行?&rdo;
他那么喜欢我。
我把手里的病历理了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推门走了进来。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期望他看我一眼‐‐只要他看我一眼,就一定能看出我的愧疚,来听我的解释‐‐然而他又一次从我身边走过了,仿佛穿过一道透明的、无形的墙。
&ldo;小钟,五床的病人今天怎么样?&rdo;
钟澜甜甜地笑笑,模样十分讨人喜欢,眼神却焦躁地瞥了我一眼。我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会想要听我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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