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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卫兵退出去几步远,站在楼梯边。
陆双坐在了她对面,点都要说&ldo;他对你都能下得了手,那真是快要六亲不认了&rdo;,可联想到崔季明以前天天揣着那笛子,提起言玉就戒备关心到几乎炸毛的样子,他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残忍。
不过言玉这么做,似乎仿佛也在给关内将会出现的一批想杀他的人,一个信号。想用崔季明来捏住他?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至少以后也不会有跟陆双这样最早心怀叵测的人来接近她了。
&ldo;还好。&rdo;陆双从来没这样少话过。俩人在客栈里围观旁人打架,靠在一处笑嘻嘻斗嘴的时候,不过半月前,仿佛就跟回不来似的。
&ldo;谢谢你送回嘉尚,我看贺拔罗没有进大营来,怕是他不肯吧。&rdo;崔季明答道。
陆双闷闷答道:&ldo;嗳,他在肃州城内住着呢,估计要等贺拔庆元回来了,他见了面才敢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你身上的东西,都带全着,没有丢?&rdo;
崔季明之前将帅印挂做腰带,将当年任命贺拔罗开府的公文叠成长条fèng在了贴身的衣服里,她的耳环则摘下来装在了荷包内。她不知道陆双问的是哪个,但都在,便点了点头。
陆双干巴巴的,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他恨不得自己以前说俏皮话的本事都能使出来,可看着崔季明跟蒙着薄雾似的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ldo;你的伤真的都好了?我记得好几把剑伤了你……&rdo;崔季明毕竟看不见他的面色,又问道。
陆双却没有说这个,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按压了一下:&ldo;我的主上,给三郎带了一封信。&rdo;
&ldo;你的主上?&rdo;崔季明茫然:&ldo;是他要杀言玉的么?&rdo;
陆双叹道:&ldo;是。主上十分有远略,是我辱了使命。这信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找别人念给你听。跟……言玉的身份有关。&rdo;
崔季明道:&ldo;是那位主上,要你告知我言玉的身份的?为什么?你读便是,我信得过你。&rdo;
俱泰显然明白这话不合适他听,点头道:&ldo;那我便先下楼了。&rdo;
陆双自然不好说主上口中那份没来由的&ldo;交情&rdo;,道:&ldo;你靠过来些,不要让旁人听见了,我小声念给你听。&rdo;
崔季明起身摸着桌沿坐到对面的条凳上去,酒家里冷的厉害,她捧着茶杯不肯松手,陆双嗓子似乎这几日连接赶路熬哑了,仍展开了薄薄的信纸,上头是铁剑勾划般嶙峋的字体,很难想象来自那么瘦弱的少年之手。
陆双有点后悔。
长安的主上若是知道昭王毁了崔季明的眼睛,未必肯让她知道昭王的身世了。可消息来往总是延迟些日子的,这封信到了他手里,不给崔季明读就是他的失职了。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ldo;二十二年前,中宗与崔翕有同窗的情谊,因此也去了崔翕的烧尾宴,那时遇见了崔翕的庶妹,崔惠……&rdo;
往后一一道明。
崔季明静静地听着,呼吸却暴露了她剧烈变化的心思。
&ldo;太后决意,昭王若想活命,便是要此生不能有子嗣做个废人便好。于是便从宫中叫了几位老黄们,入昭王居住的宫室……&rdo;
一阵寒风,顺着窗吹动了信纸,崔季明也似乎跟着一打哆嗦。
陆双看了她一眼,没有停,往下读到了最后一句:&ldo;时年今上登基,崔家派人将昭王送往南方。一年后,崔翕也退位,回了老家。至此之后之事,外人不尽知。&rdo;
崔季明忽然觉得,这信上言简意赅为她解释说明的语气,总有些熟悉。
陆双:&ldo;你怕了?还是怜悯他?&rdo;
崔季明摇了摇头,半晌才道:&ldo;不是,他害我如此,我怎么还可能去怜悯。我……&rdo;
她想起曾经,半天才整理好语言:&ldo;小时候他就像是逃难过来的孩子,从小就瘦得脱形,大了也没养出过健壮的样子。我还想着崔家怎么会找这样的奴仆做下人。后来阿耶又跟我说他是宫里出来的小黄门,早年宫变年纪尚小就被遣出了宫,一直找不到生计,过的不是太好。&rdo;
陆双也是一怔:&ldo;崔翕不是将他安顿在崔家其他的别宅么?&rdo;
崔季明道:&ldo;我也不知,我没有多问过。可是小时候……很多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他十三四岁都不识字的,我阿耶一开始很讨厌他,我六七岁读书的时候,不许他跟着坐在旁边。可是我发现他拿我的书,用水在桌子上地上偷偷学,写的都不像个字,但是他就是想学,鬼画符一样描字的样子,笔画一概都不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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