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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心玲悄悄地爬起来,走进厨房,晚上的几个菜,需要她早做准备。
她将清洗干净的鸡中翅,一个一个的都打上了花刀,码放在盘子里,放入料酒、花椒粉、酱油,又切了些葱姜,然后细细地给鸡中翅按摩、揉搓。
张心玲的脸上不自觉地爬上了一丝微笑,她曾经是一个不喜欢做饭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关注美食节目,在电视上学,在网络里学,孜孜不倦。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厨艺突飞猛进,做的菜也变得很美味。这都是拜她最宝贝的女儿所赐,经常罢饭,硬生生地倒逼着她成了一个厨艺高手……
“妈妈,您快过来一下!”佳心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打断了张心玲的思绪。
“嗯!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张心玲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洗了手,又用围裙擦了擦,然后往卧室走去。
“妈妈,我们学校发的群通知说,现在疫情还很严重,想要出省,必须要有家长签字。”陆佳心正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主卧室的小朋友一起看着手机,他们的肩膀挨在了一起,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张心玲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觉得有点儿恍惚,她突然感觉自己倒好像是个局外人,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打扰到了别人。这种感觉很不爽,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而这种忽然降温的冷漠似乎还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她的声音微颤,冷冷地说:“我还有这样的权力啊?那我不同意签字!”
“妈妈,您可不能不签字,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陆佳心撒娇似的柔声地说。
张心玲看了一眼佳心,那些刚刚被自己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火气,又被瞬间点燃。她双眉紧锁,胸口莫名加快了起伏。说好的,说好的就必须兑现了吗?她们之前也说好了一起去的,结果还不是被推翻了?
张心玲两眼冒火,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压下火气,她又看向佳心旁边的小朋友,她的声音依然显得冰冷无情,“让我签字也行,但必须让他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对于小朋友这个人,她真的是因为女儿才选择被迫接受的,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接受起来的心有多挣扎。可能女儿说的对,也许只要是想要娶走她宝贝女儿的人,她都不愿意接受。她的心真的很复杂,很矛盾……
“好,我写!”小朋友看到张心玲如女巫般的样子,吓了一哆嗦,他下意识地回应着。
张心玲转身去了厨房,她害怕自己再呆在这里,会暴露本性,或者大发雷霆,或者大喊大叫,后果难以想象。
回到厨房,她继续腌制她的牛肉,她发现自己抓拌牛肉的手居然在抖。她不禁冷笑了一下,自己这又是何苦,本来内心的伤痛已经被治愈,这好端端的又犯病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理智,她也终于理清了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妈妈,他写好了!”佳心的声音幽幽的从卧室里传来。
张心玲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脸上还带上了一丝笑容。她走进卧室,拿过本子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了鄙夷之色。本子上的字写的跟个小学生一样,歪歪扭扭不说,那语言组织的也跟个刚学会说几句中文的小孩子一样,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那么优秀的女儿?她女儿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不然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被驴给踢了,再不然就是被这个坏小子给下了迷药了。总之,她女儿傻了。
陆佳心看出了张心玲的不满,她看了一眼本子上的那几个字,也感觉有点打脸,可是除了这些,小朋友其他的都挺好的啊,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希望她的小朋友能被张心玲认可,可是,她感觉自己的妈妈眼光太高了,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这可如何是好?
张心玲看了一眼被自己宝贝到极致的女儿,她的态度缓和了几分,“那好吧,既然他写好了保证书,那我就同意你跟着他去南方了。去了那边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张心玲迅速地写好了家长知情同意书,并签字,然后,她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她不能让女儿看到她眼中的狼狈,她更不能让女儿知道,她刚刚做了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如果她真的有可以阻止他们这一次旅行的权力,那该有多好!可惜,她的权力都是假象,她只能被迫同意。看到女儿的表情,如果她不同意,那么女儿在她和小朋友之间会做何选择?她根本没有自信,女儿就一定会选择她。一想到这一点,张心玲就暗自神伤,无比心痛。女儿长大了,也就意味着就要离她远去,可是她还从来没有做好接受这个结局的准备,未来的日子里她该怎么办啊?
是小朋友真的有缺点吗?还是只要是靠近女儿的男人,她都不喜欢?她当然知道女儿是一个独立的人,假如女儿不愿意结婚,那么她就是她自己,但如果她愿意结婚,那么她总会有一天成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那么她呢,在女儿的生活中,除了去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之外,就应该尊重女儿的选择……
晚上的这顿晚餐很丰盛,张心玲精心制作了十个菜,满满一大桌子。作为女儿信赖的家长,她告诫自己,小朋友住在她家里的这几天里,她都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给女儿争得应有的荣耀。
包括东屋的张利,一家人吃的很满意。佳心对每道菜都赞不绝口,“我就说我妈妈做的菜好吃吧,小朋友,你吃的怎么样?”
“好吃!”小朋友咧着满是油腻的嘴一边笑着一边说。这个小朋友还真是个实在人,吃相那是相当不好看。
张心玲无时无刻不在偷偷地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外来的不速之客,女儿总说这个人这也好那也好,可在她眼中观察岂止是一般般啊,简直就是没法看。都说爱屋及乌,女儿喜欢的人,她也要试着去喜欢,可是她真的感觉好难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心玲除了做饭,收拾房间,就是陪着两个小孩子斗地主,当然也可以说成是两个小孩子陪着她斗地主。
张心玲每天都面带微笑,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善良母亲的形象,她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小朋友的脸上也常常挂着微笑,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张心玲表面上的微笑所蒙蔽,自信地以为张心玲可能对他挺满意,也接受了他的存在。至于张心玲内心深处的想法,以他的智商是很难探究了。即使他有能力探究,他也不会真的去探究,对于他来说,可能张心玲的什么想法都不重要,只要陆佳心愿意,那么其他人的想法对他而言就都不重要了。
呆了几天之后,佳心要和她的男朋友去见男方家长了,张心玲给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的小朋友拿了五千块钱,然后送他们离开。
站在路旁,目送着女儿牵着小朋友的手,开开心心、心无旁骛离开的那一瞬间,张心玲就仿佛被人抛弃了一样,她的心变得空荡荡,她的情绪也变得无比低落。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一个人顷刻间变得百感交集、失魂落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自己独自去面对孤单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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