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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波没看一眼,只把那失去生机的孩子抓在手里,接着就缓缓倒了下去。
产公和医官这才回过神来,呼啦呼啦地围过来,秋波那只手还费力地抬着,没让这孩子触地。直到胎儿被接过,他才彻底晕了过去。医官检查着那胎儿,身体有着明显青灰色,显然已经死去有几日了。
医官叹了口气,虽然没什么期待,不过要直面事实总是很难的。几个人用布把孩子包起来,就要去复命。“还医他吗?”产公指了指地上的凄惨的秋波。
经这么一遭,他就算活下来也肯定不能生了,产公最懂孕宫的规矩,不能生的孕君...最终也会被处理掉,而且他接生许多年,还未见过生的如此惨烈的,就算医了......
医官看了产公一眼,那眼神,大概是和他在想一样的事,不必了,产公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可是...”,产公还是艰难开口了:“他好像...很想活着...”
活着?这深宫里的底层谁不是这样,当初谁进来不是想要光耀门楣、或是大富大贵,后来只觉明哲保身已是不错的结局,再后来,便只余“活着”一词。医官沉思着,可神情明显有些松动。
“救他,会坏规矩吗?”产公最后问。
“不坏。”医官终于点点头:“本官会治的,之后的事,就全凭他造化了。”
秋波被送回房间时,身上还扎着针灸,那是止血的穴位;医官开了几味药,都是些普通药材,名贵的,太医院怕是也不会出。待秋波躺好后,他又扎了几针排污血保护脏器的穴位,心叹道全看老天爷了。
几个孕君看着秋波,那破碎的身影和自己的注定的未来缓慢重合了。“过4个时辰,你们就把这针取下来,之后再多帮他揉揉用针的几个穴位。”医官接着交待了几句熬药和饮食,也不知那呆呆站着的几个孕君有没有听进去。
药被一点一点灌进秋波嘴里,孕君退开。4个时辰到了,银朱掐着时间来帮秋波取针,他仔细一根一根地往针上输了点内力,再将针拔去。
许是药起了效,去了半条命的秋波竟在此刻悠悠醒转了过来。本来记忆还停留在出产时的疼痛,可入眼就是银朱那英俊又坚毅的面庞,秋波一下就安下心来。
“...谁能想到,怀了这么久的宝贝,竟是个死胎。”秋波声音微弱又沙哑,银朱却听清了,他连忙抓着秋波的手问:“你是说...胎死腹中?可知何时死的?下来时是何情状?”
秋波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可他生下来之后连那孩子都没看一眼,怎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他只好尽力回想:“四日前,不,五日前,医官诊过,胎儿状态还好好的。可...三日前,就是生产前两天,肚子一直痛得不行,该是胎儿出了什么事...”,他不确定地看向银朱,想听他进一步解释。
“你...死胎在你这胞宫住了两日...难道就不会带些秽物?”银朱急急地说着,秋波一听,也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那怎么办?!”他六神无主,只期待面前发现问题的人也能解决它。
银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纠结地说:“你产后身子本来就弱,或许,把那秽物清洁出来...会好些...”事不宜迟,他急急地拍拍秋波的手说:“你别怕!我给你打水去!”
秋波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朝银朱喊道:“咱井水里,有泥呀!”银朱一听,顿时愣了,差点疏忽了!他立刻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给你找茶水去!”
银朱掂了掂房间里的茶壶,里面的水还没沏茶就已经凉了,该是可以的。可是这壶并没有多少,若要想清洗,大概是不够的。他马上提起脚步回院,在自己的房间里,又拿起自己的茶壶,这壶也有一点!
他望向孕宫里层层的屋檐,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他用上了轻功,奔向最近的一位孕君的房间。稍一解释,就拿到了他的茶壶,另外三位未经孕事的孕君就在隔壁,他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又去了隔壁。
那三位孕君中的一个一拍脑袋问:“这,这得要多少?”,“当然是越多越好。”银朱连忙回答,那人一边把茶壶递给他,一边说:“东边我们帮你去要,届时再送去秋波那。”
银朱感激得不行,另一个孕君也反应过来:“这还有孕娘那边呢,我脚程快,我过去问问。”就这样,每位孕君都提出要帮忙,有的说要现烧一壶,混在这些半温不热的水里还能有点温度。
数着手上已经拎了几壶,银朱赶紧跑回去。他把几个壶倒在一起,勉强凑了一壶,摸了摸外边,也不烫。秋波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般看着银朱。银朱赶忙提着壶过去,也不管秋波的扭捏了,掀开被子就要上手。
“唔...”,秋波把脸一捂,却配合地张开双腿,将臀部顶起,穴口朝上。银朱就着那细细的茶壶嘴一点点往里倒,稳着手把一壶倒完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秋波的肚儿,许是刚生产的缘故,那里高高鼓起,摸不到水灌进去了多少。看秋波的表情,有些不适,但并非特别痛苦,就猜他该是没事。
秋波忍着不适和疲累,还夹紧小穴来回晃了晃,接着银朱就扶他站起来。才刚刚站稳,秋波就感觉那松弛的洞口夹不住,一股股腥臭污浊的水从那穴口一股股流出,在他脚边聚起了一滩,里面细看还混着些血水。
“嗯...舒服些了...”,随着第一波的排出,他竟然感觉肚子没那么隐痛了。这时,两位孕君刚好提着几个壶到了,见到秋波下半身未着寸缕,立刻就放下壶出去了。
一共给秋波清洗了三回,那腥臭污浊总算没有了,可淡淡的血丝却始终都在,银朱一言不发,沉默地帮秋波按着那些止血恢复的穴位,只希望,他胞宫没有受伤才好。
这一天,秋波精神也好了不少,有孕君轮流来给他按穴位,他也满心期盼着自己能早日好起来,甚至还下床走了几圈。
就在大家都以为秋波没事了的时候,他却在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喂药、捂汗、按摩,大家手忙脚乱忙了一夜,直到第一缕晨光照进屋子时,才瘫坐在地板上。
“唔...啊啊啊啊...”,秋波突然叫了起来,大家紧张地看过去,他喘得跟个漏风破风箱一样,喉间嘶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目血红,手也在空中乱抓。他喘不过气了!
银朱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终于感受到怀里人渐渐停下了挣动,赶忙向他脸上瞧去,却见秋波的脸逐渐褪去了血色,眼底竟是迷茫:“怎么会?我...我...已经...洗...过...”,最后一个“了”字,他嘶了几声,也没发出来,终是眼睛一闭,撒手人寰了。
孕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那垂下的手臂似乎昭示着一条年轻生命的离去,银朱抬起头,眼底的悲戚印证了大家最坏的推测。事发突然,谁也说不出什么,只得沉默地散开,去通知嬷嬷了。
只有银朱还抱着秋波尚且温热的尸体,接着秋波的遗言说:“怎么会?怎么会?难道是我...害死了他?”他洗过之后,当日便急转直下,这二者可有联系?
银朱头一低,就看到那产后依旧鼓起的肚子,过劳的脑袋一瞬清明──是啊,怎么会?怎么会在足月时突然胎死腹中,又怎么会因清洗污秽而病死!不!或许...他和申儿一样,不是病死。
秋波进了待产间就日夜喝的保胎药,加了什么东西?目光一扫,桌上还摆着十几个茶壶,银朱看向它们的眼神已有些恐惧──这其中,至少有一个,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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