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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ldo;居次！快！&rdo;谷桠掀开帐帘，催促阿梨。

毡帐里，单于躺在榻上，句豹和大阏氏候在二侧。听到脚步声，大阏氏回头，见是阿梨，即刻失了控，她一把把阿梨推到在地，指着阿梨狠狠道：&ldo;都是你！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祸害人的狐狸精！&rdo;句豹拉住大阏氏，说母后你冷静一点。大阏氏哭闹道：&ldo;冷静？我如何冷静？要不是她，你父王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这个狐狸精，你怎么不死在中原干净……&rdo;

&ldo;住口！&rdo;这简单的两个字似乎耗费了单于所有的力气，他缓了缓气，才又道：&ldo;豹儿带你母后出去，我有事要单独跟阿梨讲。&rdo;

诺大的毡帐里，此刻只剩下阿梨跟单于两人，在阿梨的记忆里，父王总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单独跟单于在一起过，而单于也从未像今日般苍老虚弱，阿梨肯定自己眼花了，她怎么觉得父王的眼神看起来温暖又慈祥呢？

&ldo;父王！&rdo;，阿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在离榻九尺开外处跪下。

单于眼里透着复杂的情绪，她小时候也曾像雉伊一样，一见到他就扑到他怀里，吱吱喳喳个不停，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不再跟他亲近，也许是感受到他的抗拒，毕竟她是那么敏感的孩子。是他把她推得太远了，以至于在这样的时候，她也还守着君臣之礼。

&ldo;过来！&rdo;单于向阿梨招手。阿梨迟疑片刻，还是行到了单于榻前，不过依然保持着二尺来宽的距离。单于不再勉强，多年的沟壑不可能瞬间跨越，&ldo;恨我吗？&rdo;单于问。

恨？阿梨摇摇头，她不知道要恨他什么，她只是没有办法跟他亲近。

单于盯着阿梨道：&ldo;听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就会恨我了。&rdo;

阿梨狐疑地看着单于。

&ldo;虬长老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父亲叫乌靼金，是这草原上的英雄，他那么出色，每个人都喜欢他，同样是王子，站在他身边，都会被他的光芒淹没，你明白那种感受吗？&rdo;阿梨默默地听着，不置一词。&ldo;而且，我是哥哥，在人前却总要矮他一截，我不服。&rdo;单于停下来，凝视着阿梨，似乎在等阿梨开口。

&ldo;所以，单于就计划了那次狩猎？&rdo;阿梨改口，不再称呼他为父王。

单于笑了，笑得苍凉，笑得落寞，他道：&ldo;你知道吗？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还常常抱你，逗你笑，可你一天天长大，越大越像他，特别是这双眼睛，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他。所以，我故意疏远你，不是因为我偏爱雉伊，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甚至害怕见到你。&rdo;

&ldo;这是母亲把我送去中原的原因吗？&rdo;阿梨淡淡地问。

&ldo;你母亲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决绝得多。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早就跟着你父亲一起去了。我向她保证，一定会善待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说，如果是男孩，就立他为太子。你母妃冷笑说不必，怕做了太子会像他父亲一样，被人谋害。&rdo;单于苦笑了一下，道：&ldo;这一生，无论我怎么做，都没能讨得她一丝欢心，她从未真心对我笑过，在人前，她会给我面子，私底下，连好好说话都不曾有过。她送你去中原，是因为她从来都不相信我。&rdo;

&ldo;相信？相信一个杀了自己夫君的人？&rdo;阿梨冷笑道，&ldo;为了权利可以杀死自己的兄弟，必要的时候，牺牲兄弟的女儿又有何不可？&rdo;

单于瞅了阿梨一阵，嘴角拉起一丝弧度，道：&ldo;这就对了！这才是对待杀父仇人该要有的态度。&rdo;

&ldo;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怎么不继续藏着，带到腾格里那儿去呢？&rdo;王家少情，他不说，她多少也能猜到，然而猜测跟道破是两回事。

&ldo;虬长老说，乌靼金绝不会拿女儿去做交易。这些年我也常想，如果是你父亲，襜褴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自认自己的能力绝不输他，然而在老部族的眼里，他在生时我不如他；他死了，我依然不如他。&rdo;单于急咳了好一阵，才又道：&ldo;现在，我才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不如他。事到如今，我竟然还要靠她女儿来保襜褴。&rdo;

阿梨把唇咬得发白，吸一口气道：&ldo;这就是单于今日说这番话的目的吗？&rdo;

&ldo;我已经快死了，你哥哥初登王位，襜褴内部的事物他尙需学习处理，如何能有精力对付外敌，更何况还是胡那么强大的部族。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恨的人是我，与他人无关。&rdo;单于的声音越发虚弱，用近乎哀求的眼神凝望着阿梨：&ldo;以你哥哥的性子，他是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除非你自愿。&rdo;

阿梨也凝视单于，她想从他眼里找到哪怕是一点曾经的骄傲，没有，此时此刻，榻上躺着的只是个两鬓霜华的老人。

单于在枕边哆嗦着摸索了半天，摸出一把黑精刀来，道：&ldo;这是你父亲在中原特意请人为我打的刀，其貌不扬却锋利无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我都把它拿出来，提醒自己，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处理。&rdo;

阿梨见过这把刀，每当单于在想事情的时候，他就会一遍又一遍的轻拭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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