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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湖（第1页）

宁悬心中的江湖大，很大，比成千上万个神幽加起来都还要大。

这段时间里，二人在习惯了这般仓促之下的相处之道后，也经常会在船上秉烛夜谈，宁悬坐于船舱内，陆道止躺在甲板上，为了避男女之嫌二人隔着一道纤薄的竹帘，借着帮“后生”解惑的名义，宁悬和这位还算合格的听众细细讲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江湖，或者说她眼中的世道。

此番是她自幼修行十四年后头一回下山历练，修行界对此有个别样的称呼——自悟。

历来，在修行界中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门中弟子修行至第二重境界燃神境的巅峰瓶颈时，就需独自下山，去到俗世之中游历，何时突破何时方可归山。

而在此之间一概生死自负，门中长辈不可暗中跟随或者出手相助，所以这一规矩也被各大山门视为解决宗门矛盾的有效手段——江湖自悟，生死自负，两派相遇，一决生死。

这也意味着这方江湖从来都并非一成不变的死水，而是布满杀机和阴谋诡计。

当然，在那些遥远的年代中也不是没有人强行违反过这一原则，曾经修行界有过一座名为落霞宗的门派，在当时可谓数一数二的势力，盛极一时赫赫有名，待到其门下一位天赋异禀的弟子下山自悟时，便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其余几大门派弟子联手围攻。

落霞宗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提前就安排了门中一位长老悄悄相随，在关键时刻暗中出手将那弟子救了下来，保住了未来的希望。

本来落霞宗以为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就这么过去了，但当七日后他们收到各大门派各自集结前来讨伐的消息之时，才终于慌了手脚。

调和已经无用，在那之后便是一连数日的大战，双方死伤无数，随后又有各方势力陆续加入战场摆出不死不休的架势，直至最后落霞宗山门破碎传承断绝，从江湖彻底除名后方才彻底罢休，并且从此江湖后世亦不可再用此名建宗立业。

那么既然如此，不下山自悟可否？

答案是可。

但若是未曾自悟，则不能在宗门之中担任要职，且出门见人更是低人一等，不可以某门某派弟子自居，须自称“山人”。

甚至在某些门风刚正的门派之中，对于这类拒绝下山自悟的弟子会选择直接将其扫地出门，不论天赋高低一视同仁，足可见这一规矩的源远流长和影响深远。

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宁悬和陆道止都是差不多的半吊子，对于这片江湖皆是一知半解，一个十四年方才下山，一个十四年始至天高地阔，那就谁也别取笑谁了。

宁悬没有说自己出身何门何派，这是下山自悟弟子们的通常选择，除却某些喜欢拿着宗门当大旗的张扬弟子之外，大部分下山历练的各派弟子为人都很是低调，只求体悟山外世俗，历经爱恨情仇生死考验，待道心圆满，修为精进，便回山继续苦修。

陆道止看着她背剑的身影倒影在竹帘之上，眼中闪过些许羡慕，躺在船板上感慨道：“原来你和我年纪一样啊，我还以为你比我大上几岁。”

好在陆道止对修行界并不了解，不然他就能从方才宁悬的讲述之中轻易察觉到一件非常重要之事——宁悬并非简简单单的十四岁，而是已经修行至燃神境巅峰后按照规矩开始下山游历自悟的十四岁。

这样的十四岁即便是放在整个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都找不出几个相同的存在。

可见她来历非凡，是真正的天才。

宁悬静静坐于船舱内，一边闭目修行，一边无动于衷地说道：“我等修行中人，年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向道之心，山中一甲子，修道一百年，当有一天你也能够顺利踏入走入其中的话，就可以明白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条涓涓而流的瀑布。”

陆道止觉得这样的说法太过美妙，说道：“这也是方才你口中的师父教给你的吗？说的真好。”

听到此话，宁悬不禁想起了那道已经阔别许久的伟岸身影，心境微动，遂睁开双眼由衷说道：“是的，师父从来如此，所传一切皆在道中。”

忽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若是你能顺利修行的话，我或许可以传你两式剑法。”

“当真？”陆道止一个打滚就从船板上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问道：“可是那种一剑斩敌百十千的无上剑法？”

他前不久才亲眼见识过父亲所留的那道剑气之威，心中早已无限憧憬，若是自己能有此剑术，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去不得？

作为唯一的旁观者，宁悬先前也见过陆道止体内那道剑气的霸道，所以自然知道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她早在心中暗自猜测，留下这道剑气的陆父，或许是一位化虚甚至于悟道境的用剑高手！

这种厉害人物即便放在当世也并不多见，这就由不得宁悬不去联想很多，但真相却始终扑所迷离，而眼前的少年明显也是真的不知情，那么这其中究竟牵扯到一桩怎样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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