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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小舅舅……”簪缨口干舌燥,像个猝不及防被抓包的顽童。
&esp;&esp;尤其这大人既不生气也不骂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好声好气的,她心底更没底了,试探着问:“你不拦我?”
&esp;&esp;只有在西域雪山才能寻到的那味药,他二人一直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esp;&esp;生死恩义,讳言如天。一切你欠我我欠你、对不起没关系的说辞,都是矫情作态,全无意义。她为了让小舅舅打仗时无后顾之忧,想着以稳住他为先,一向是对他保证自己绝无赴西之念的。
&esp;&esp;她还以为,小舅舅至少会相信几分。
&esp;&esp;卫觎道:“我不让你去,你肯听
&esp;&esp;么。”
&esp;&esp;簪缨慢慢吐出一口气,忍住摇头的冲动,知道这时候火上浇油没她什么好果子。
&esp;&esp;定了定神,她直视上卫觎不见笑色的目光,便也正色道:“两条路,我打听过,走南线,便是从巴蜀取道,过澜沧江,再穿过吐蕃、象雄、苏毗三大部落,其后进入小国林立的西域。入西域境内,仍非终点,继续行至天山以北,葱岭以西,方是寸草不生的不依山脉,毒龙池的所在地。”
&esp;&esp;“若从北线行,则要借道西凉国,西出玉门。不论走哪条路,都艰苦难当——”她声音忽然低咽一下,抬眸轻声问,“小舅舅是不是想以此劝我,打消这个念头?”
&esp;&esp;卫觎静静听着她说完,轻道一声完全无关的感慨:“看来沈阶教了你很多。”
&esp;&esp;簪缨怔然。
&esp;&esp;卫觎始才摇头,回答她方才之问,“阿奴既说要去,我拦着,害你总提心吊胆。你要去哪里都无妨,只是需走最安全的一条路。”
&esp;&esp;说着他手掌轻搭在北朝的疆域上,凌空一握,剑眉轻挑,“可有想过走
&esp;&esp;卫觎站起身后不看她,道:“天晚了。”
&esp;&esp;簪缨不疑有他,收拢心绪随之起身。
&esp;&esp;“我耽误小舅舅事了。这么晚了,小舅舅还要去大营吗?”
&esp;&esp;卫觎转身嗯一声,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头也未回地大步而出。
&esp;&esp;“大司马走得这样急……”
&esp;&esp;春堇等大司马出门以后,方过来服侍。说完,却见小娘子跽回案边,将那张舆图小心翼翼地卷好,支颐出神。
&esp;&esp;春堇不禁道:“小娘子头回出远门,又劳顿了一整日,该早些休息了。”
&esp;&esp;簪缨支吾一声,还在回想小舅舅方才说的那番话,心情激荡难平,岂有睡意。
&esp;&esp;要她对此全然放手不想,那是不可能的。簪缨总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似乎有个悬在细丝上的念头时浮时沉,只是想不分明。
&esp;&esp;……
&esp;&esp;却说卫觎快步不停地走出都督府,一手扯下外披,透汗的身子经夜风吹过,体内躁热方平息几分。
&esp;&esp;按照道理,他这便该往营盘去了,然而他回望一眼都督府中的灯火通明,又觉心中空寥怅惘,仿若忘记了什么重要之事。
&esp;&esp;亲卫无声随上,接过将军手中裘袍。卫觎的侧脸浸在半明半暗中,浑身透着冷肃,想了半晌,问道:“驱蚊香笼送进去了么。”
&esp;&esp;亲卫不料大将军会过问这等细碎小事,怔了一怔,回道:
&esp;&esp;“将军放心,傍晚时便已备好交给杜掌柜了。”
&esp;&esp;卫觎又问:“守卫皆撤至外院了?”
&esp;&esp;京口的防卫是外松内紧,整座城中最安全之处,便属他的府邸。簪缨身边有影卫已经足够,守卫太多,只怕她一则不方便,二则不自在。
&esp;&esp;这也是他在晚饭前便已经吩咐过的,亲卫又应一声是。
&esp;&esp;卫觎垂眼脉脉,仿佛便没有其它可问的了。
&esp;&esp;他收敛心神,取过亲卫手中的大氅重新披上,行出去,忽又止步。
&esp;&esp;“浴桶换了吗?”
&esp;&esp;这一声问得冷峻而低靡。
&esp;&esp;亲卫闻言瞳孔微张,才想起大将军让屋给女公子住,屋里的被褥枕头通通都换过,可男人心思终究糙粝,只顾得上表面的,那湢室里头,却给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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