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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她梦见自己再次站在河边,但这一次,桥已建成,灯火通明。桥上来来往往的不只是亡魂,也有活着的人??他们手持纸灯,上面写着对逝者的思念。有些人边走边哭,有些人笑着流泪,还有人停下脚步,对着虚空说一句迟到多年的“对不起”。
而在桥头,站着七个孩子,每人手中提着一盏冰灯。小石头也在其中,穿着干净的新衣,朝她挥手。
“老师,我们帮你看着桥。”他说。
她点头,转身走向更深的黑暗。前方雾气弥漫,隐约可见另一条河,更宽、更暗,水流湍急,岸边立着一座残破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名字??前八代守夜人。
最后一个位置空着。
她明白,那将是她的归宿。
醒来时,东方既白。她起身推开窗,看见七株寒梅齐齐绽放,花瓣上凝结着晶莹冰珠,每一颗都映出一张笑脸??有学生的母亲,有小石头的奶奶,有林晚,也有她的妈妈。
春风拂过,花落如雨。
她拿起笔,在手记第一页写下:
>“今日始,河常开,灯不灭。
>
>捞尸人不止于打捞尸体,更在于打捞那些被遗忘的声音、被压抑的情感、被时代洪流冲走的名字。
>
>我们不是对抗死亡,而是守护记忆。
>
>只要还有人愿意说,就永远有人在听。
>
>此即楚昭之义。”
写罢,她将手记放在供桌上,点燃一支香。青烟袅袅升起,缠绕铁盒,竟在空中凝成七个字:**七灯已尽,一念永存**。
数日后,春汛退去,山雾散尽。村民陆续发现一些奇异之事:井水变得甘甜,多年失聪的老人忽然听见鸟鸣,甚至有个患阿尔茨海默症的阿婆,在清晨醒来后清晰叫出了孙女的名字,并说:“昨晚你爷爷来接我了,他说家里一切都好。”
没有人解释这一切为何发生,但他们都知道,是因为那个总坐在梅树下的女老师。
而陈知秋,依旧每日授课、批改作业、倾听孩子们的心事。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拿出青铜笔,在纸上画下一幅幅桥的轮廓。笔尖所至,冰晶蔓延,桥下总有新的光点升起,缓缓前行。
她知道,那不是结束,而是常态。
某夜,她收到一封匿名信,邮戳来自昆仑山附近小镇。信中无字,唯有一片干枯的梅花瓣,夹在纸间。她将其置于掌心,轻轻呵气,花瓣竟瞬间复苏,化作一朵冰莲,悬浮空中,缓缓旋转。
莲心浮现两字:**等你**。
她笑了。
收起花瓣,她望向夜空。第九颗星依旧明亮,而在它的旁边,似乎正有第十颗星悄然萌芽。
她轻声自语:“还不急。”
然后吹灭油灯,走入黑暗。
窗外,风过梅园,花影摇曳,仿佛无数人在低语。
而她,始终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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