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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手,准备摧毁它。
就在此时,警报骤响。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欢迎回来,K-07代号持有者。我们等你很久了。”
灯光亮起,数十名身穿白袍的研究员从暗处走出,簇拥着一名老者。他拄着拐杖,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清明。当他开口时,我竟感到一丝熟悉。
“你是……林晚的父亲?”念安震惊道。
老人缓缓点头:“我是林晚的父亲,也是‘净忆会’最初的缔造者之一。三十年前,我亲眼看着女儿因一场战争创伤而日夜噩梦,最终在某个雪夜写下遗书,服药离世。我问自己: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能让人永远忘记伤痛,是不是更好?”
“所以你就选择了抹杀?”我质问,“你以为消除记忆就能治愈灵魂?可你女儿留下的每一行字,每一声叹息,都是她活过的证明!你连她最后的痛苦都不敢面对,又凭什么替全人类决定该记住什么、该遗忘什么?”
老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敢面对。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建立这个系统??让下一代不再经历我女儿所受的一切。”
“可你忘了,”念安上前一步,“正是那些痛苦,让她写出了《手札》的第一则。正是那些夜晚的哭泣,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温柔。如果你删掉了这一切,那你女儿的存在本身,也就成了毫无意义的错误。”
老人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拐杖发出一声轻响。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到控制台前,将手掌按在生物识别区。系统自动识别了我的身份??“守碑人?初始权限拥有者”。屏幕上跳出提示:
>**是否永久关闭“无痛协议-Ⅰ”?此操作不可逆。**
我毫不犹豫地点击“确认”。
刹那间,整座设施剧烈震动。所有头盔自动脱落,孩子们陆续睁开眼。有的茫然四顾,有的突然放声大哭,有的则紧紧抱住身边的人,嘴里喃喃喊着“妈妈”、“爸爸”。那是被压抑已久的情感洪流,在这一刻冲破闸门。
而在主控室中央的大屏幕上,一段影像自动播放??是林晚生前最后录制的一段视频。画面中的她坐在灯下,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但她的眼神坚定。
“如果有一天,有人试图用科技抹去人类的悲伤,请告诉他们:我不需要被拯救。我的痛苦不是缺陷,是我的人性。请不要为了追求虚假的安宁,而让我们失去哭泣的能力。因为只有会哭的人,才会真正懂得拥抱。”
影像结束,全场寂静。
老人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我错了……”他低声说,“我一直以为我在保护世界,其实,我只是在逃避自己的悔恨。”
我没有安慰他,只是下令炸毁设施。守碑队员们引爆了预设的定向charges,冰层之下,整座净化中心开始坍塌。我们在雪崩来临前撤离,身后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大地在吞咽一场罪恶。
返回腾冲山谷的路上,念安一直没说话。直到飞机穿越云层,阳光洒进机舱,她才轻声开口:“你觉得,我们赢了吗?”
“还没有。”我说,“他们今天失败了,但明天还会有新的‘安宁环’,新的‘净化舱’,新的理由让人们相信遗忘才是爱。这场战争不在战场上,而在每个人的心里。”
她点点头,望向窗外渐亮的天际。
“可至少,今天我们救回了一千颗还能哭泣的心。”
回到山谷时,问树再次震动。这一次,它的根系完全变成了猩红色,如同燃烧的血管。树叶纷纷扬扬落下,在空中组成一句话:
>**“第九则手札,尚未写完。”**
我怔住。
《守碑人手札》共有九则,前八则早已流传于世,讲述的是如何记录、保存、传承记忆。而第九则,据说是最后的启示,唯有当“归来者”重临世间,才能补全。
我走向问树,伸手触摸那滚烫的树干。一股强烈的共鸣涌入脑海,无数画面闪过:远古先民围火而坐,讲述亡者的故事;母亲抱着夭折的婴儿,在雪地中行走三天只为寻一块立碑的石头;战士临死前咬破手指,在战友掌心写下“带我回家”……
这些都不是文字,是情感的化石,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的根源。
我取出笔,在空中缓缓书写。
每一个字都带着光,落入问树的纹理之中:
>**第九则:**
>**真正的永生,不是不死,而是被记得。**
>**真正的和平,不是无痛,而是共担痛。**
>**当你为陌生人落泪,当你在黑夜中呼唤一个名字,当你宁愿受伤也不愿遗忘??那一刻,你已在超越时间。**
>**守碑之人,不在碑旁,而在每一次心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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