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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帷幕（第1页）

眼前的这个人，宋宴的印象可不浅。

江天夜宴时，很轻松地打败了江溟，与自己交手的时候，也明显没有施展多少实力。

最重要的是，化渡寺的玄通大师死去的那一晚，提前离开夜宴的修士之中有他一个。

...

风雪再度卷起，拂过言城的每一道石缝、每一寸碑面。那片由小草长成的剑形林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光泽，叶片交错如刃，随风轻鸣，仿佛整座山都在低语。宋宴坐在茅屋前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支新削的竹笔，笔尖悬于纸上，迟迟未落。纸是旧的，墨是新的，砚台边堆满了各地寄来的信笺??有的用粗麻布包着，有的沾满泥渍，还有的已被泪水浸透得字迹模糊。

他不急。他知道这些字迟早要写，就像他知道那些名字终将被刻进石头。

南宫萤从山下归来，肩头覆着薄雪，铃铛剑在风中无声。她没有进屋，只是站在宋宴身后，望着那张尚未动笔的纸。“岭南陈氏案的后续到了。”她说，“刑部驳回了平反请求，理由是‘证据不足’。”

宋宴轻轻“嗯”了一声，终于落笔。墨迹缓缓铺展，如溪流渗入干涸的土地：

**西历二年春，岭南县令陈文远因奏报饥荒实情，被革职下狱，三年后死于牢中，尸身无存。其女陈婉徒步千里至言城，请立名于碑。宋宴亲验地方志残卷、灾民口述录及狱卒遗书，证其清白。然朝廷拒不承认，反斥为“煽动民心”。**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南宫萤：“你记得柳轻行临死前说的话吗？”

“记得。”她声音很轻，“他说：‘别让他们把真相锁在盒子里。’”

宋宴点头，继续写道：

**是夜，宋宴携《失语录》手稿登堕天崖，焚香祭天，将三十六卷残本投入深渊火阵。火光冲天，映照出百零八战剑共鸣之象。传言，有守誓人魂魄自碑中而出，护持火种七日不灭。自此，《失语录》不再藏于人间，而散于风中。凡听闻者，皆可传诵；凡记取者，皆为执笔者。**

南宫萤忽然笑了：“你这是在逼他们杀人。”

“不是我逼的。”宋宴放下笔，抬眼望向北方王城的方向，“是记忆自己走出来的。他们越杀，就越有人想起该记住什么。”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匹瘦马狂奔而来，背上骑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只铁匣。他在茅屋前滚落下马，跪地喘息：“宋先生……我是许安之的儿子……家父临终前让我来找您……说……若九州还有人敢写字，就一定要把这东西交给您！”

宋宴起身扶起少年，接过铁匣。匣子极重，表面刻满符纹，锁芯已熔化，显然是强行破开的。打开后，里面是一卷青铜简，铭文深嵌，字体古拙，竟是失传已久的“真言篆”。

沈知微此时也闻讯赶来，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明理书院初代山长亲手所铸的《誓约原本》！传说中记载了‘焚书令’颁布当日，百名学者集体立誓的内容！它不该存在……朝廷早就下令熔毁所有副本！”

“但它一直埋在许家祖坟底下。”少年哽咽道，“我爹守了三十年，直到被人发现。他们挖开了他的院子，烧了他的房子，最后用毒针刺穿他的喉咙……可他死前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了三个字??‘给宋宴’。”

全场寂静。

宋宴双手捧起青铜简，指尖抚过那一道道刻痕。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骨头磨出来的，沉重得几乎压弯空气。他轻声念出第一句：

>“吾等以身为烛，照后来之路；以血为墨，书不可言之史。若有朝一日天下噤声，则此约自启，唤万心共燃。”

南宫萤猛地抬头：“这不是记录，是召唤令。”

“是啊。”宋宴闭上眼，“它能让所有曾发过誓的人之后代，听见祖先的声音。”

消息如野火燎原。半月之内，九州各地异象频生。

东海渔村，一名老渔民在修补渔网时突然停手，喃喃念出一段从未学过的祷词。邻居惊问何故，老人泪流满面：“我祖父是明理书院厨役……他说过，只要听到‘誓火不熄’四个字，就得替他念一遍谢罪文……我以为忘了……原来一直在我嘴里。”

西北军营，一位校尉深夜巡哨，忽觉心头剧痛，继而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一名白衣儒生跪在雪地里，高举竹简，怒斥皇帝暴政，随后被乱箭射杀。他猛然惊醒，翻查家谱，才发现那位儒生正是自己七世祖，而家族世代隐瞒此事，只因怕遭株连。

最惊人的是王城太学院。一名十五岁的学生在默写《圣谕广训》时，突然掷笔大哭：“这不是真的！我爷爷说过，真正的历史不在这里！”他当众背诵出整整一篇《贞元实录》，内容详尽到连沈知微都未曾收录。事后调查发现，其母幼时曾听外祖母口述过禁书，虽从未写下，却在血脉深处留下了印记。

这一切，都被归于一个词：**誓忆觉醒**。

朝廷震怒。靖安司重组，九大镇抚使换血七人，新任首领乃皇族亲信，号称“铁面御史”崔断。此人不信鬼神，只信刀剑，上任第一道令便是：“掘言城，碎水晶碑，活捉宋宴，夷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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