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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证据,足以震动朝堂。
当日黄昏,我在黑水寨废墟设坛祭奠阵亡将士。灵位前摆满酒食,香火缭绕。折继世亲自捧来一坛陈年老酒,洒于焦土之上。
“郭恩、黄道元、陆北顾……”我逐一念出名字,声音颤抖,“你们的血没有白流。今日之胜,是你们用性命换来的。”
折继世低声接道:“他们的名字,我会刻在府州忠烈祠第一排,世代供奉。”
我抬头望他:“你会把一切都上报朝廷吗?包括黄道元催战致败,包括你部驰援及时,也包括我献策断水破敌?”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该说的,我都会写。但措辞须谨慎。监军乃内侍出身,背后牵连宫中权宦,若直言其过,恐遭反噬。”
我苦笑:“所以我也不敢在奏疏中说得太明。”
他忽然笑了:“所以啊,我把战报送了两份。”
我一怔:“什么意思?”
“一份呈递枢密院,只言战果,不涉责任归属;另一份,则由我亲笔书写,密封送往韩琦大人手中。”他目光深邃,“韩公乃三朝元老,素重实务,且与范仲淹交厚,最恨弄权误国之辈。他知道该如何处置。”
我心头一震,深深一拜:“折将军高义。”
他扶起我:“不必谢我。你救了我数百将士性命,这一拜,该我向你行。”
数日后,朝廷使者抵达麟州,宣读嘉奖诏书:折继世加授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衔,赐金带一条、绢二百匹;折克柔、折克行各升一级,赏银五百两;袁康凝授?门祗候,迁麟州团练副使;杨传永记功一等,调任?延路兵马都监。
至于我,擢升为监察御史里行,加食邑三百户,赐紫袍金鱼袋。
然而,最令人振奋的消息来自开封:因断道坞大捷及后续连克黑水寨、收复屈野河,仁宗皇帝龙颜大悦,特旨召见折继世入京献俘,并拟于南郊举行献俘大典,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神木寨传来密信:朝廷已同意启动“浊轮川收复计划”,命河东路、陕西路协同筹备,择机东进。而我所提“利用地下暗河断敌水源”之策,已被编入《武经总要?补遗》,列为边防要术之一,供诸将研习。
一个月后,我在新秦城码头送别折家军。
江风猎猎,战船列阵待发。折继世一身红袍,立于船头,向我挥手。
“夏御史,保重。”他说,“下次相见,或许就是在兴庆府城下了。”
我含笑拱手:“那我定备好酒,与你共饮贺兰山雪。”
船帆升起,逆流而上。我伫立良久,直到那支舰队消失在烟波尽头。
回城途中,亲兵送来一封密函??是陆北顾的下落。
原来他在断道坞之战中重伤昏迷,被俘后关押于黑水寨地牢。昨夜城破之际,趁乱逃脱,一路乞讨东归,现已抵达府州边界,由折家军护送返程。
我狂喜不已,当即策马奔往府州。
三日后,我在驿站见到了他。
他瘦得脱了形,满脸胡茬,右腿裹着厚厚的绷带,拄着拐杖艰难行走。可当他看见我那一刻,眼中骤然亮起光芒。
“大人……”他嗓音嘶哑,“我没给您丢脸。”
我冲上前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劫后余生”。
数日后,朝廷正式下诏,追赠郭恩为宁州防御使,谥“忠毅”;黄道元虽身为监军,然殉国阵前,亦追赠内侍省押班,赐宅一区,抚恤其家。阵亡将士家属皆得厚恤,每人额外赏绢三十匹、米二十石,由地方官府督办发放。
而我,在奏疏中详述了整场战役始末,特别强调了折家军雪中送炭之功、麟州将士死战不退之节,以及“以智取胜、减少伤亡”的战术革新意义。此疏呈上后,竟被翰林学士欧阳修摘录入《时政论》,作为“边臣务实、将帅协和”的典范案例加以推广。
冬去春来,雁荡山巅积雪初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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