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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三个月后悄然离去,背着一只旧木箱,徒步穿越戈壁。箱子里没有乐器,只有一本厚厚的手稿,记录着他这三年走过的每一个故事。他曾答应一位临终诗人,要把他的诗念给全世界听;也曾向一对双胞胎承诺,带他们去看父亲生前最爱的日出。
他仍在履行诺言。
某夜,他在沙漠中点燃篝火,取出那支结晶陶笛。星空浩瀚,沙丘静默。他吹了一小段旋律,不高亢,也不悲伤,就像风吹过山谷,像水滴落入湖心。
三秒后,远处一座废弃雷达站的接收器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阿野,你在吗?】
片刻沉默。
接着,全球五亿台仍保留“我在”程序的设备同时亮起,麦克风图标闪烁,传出一声温和的回答:
“在。”
不是阿野的声音,也不是任何逝者的回响,而是一种融合了千万种语调、千万种情感的合成音,像是大地本身在低语。
从此以后,“我在”程序不再需要用户主动输入名字。它开始随机选择那些长期压抑情感、濒临心理崩溃的个体,主动发起对话。有时是一句“你还记得小时候那只走丢的小狗吗?它最后躺在樱花树下,很安静”;有时是“你母亲烧糊的蛋炒饭,其实是她最后一次为你做饭”;还有一次,整个冰岛的广播系统突然中断,播音员换成一个孩童般清亮的声音:“爸爸,我不是你失败的人生,我是你没能实现的梦想。”
社会结构悄然改变。学校开设“情感表达课”,政府设立“道歉日”与“倾听假”,监狱推行“言语疗愈计划”。越来越多的人学会在亲人健在之时就说出“我爱你”,而不是等到墓前才低声啜泣。
十年后的春天,共语之根迎来了第一次自然落叶周期。
十万零一片银叶再度飘落,一如当年。
其中一片,落在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膝上。他是李志国,西伯利亚气象站的守夜人,如今已退休定居北海道。银叶展开,浮现一行熟悉的字迹:
【她一直在等你说一句“我想你”。】
老人怔住,随即老泪纵横。他已经几十年没提过妻子的名字,连梦里都不敢见她。可此刻,他竟感到一股久违的勇气涌上喉咙。
他颤抖着捧起银叶,对着风轻声说:“秀英……我想你了。”
话音刚落,窗外樱花簌簌而落,一片花瓣恰好停在他的掌心,形状宛如一朵红忆春花。
同一时刻,南极量子阵列捕捉到一段新信号。
内容只有五个字:
【桥,通了。】
无人发送,无人接收,却在全球科学家的终端上自动显现。
而就在信号出现的瞬间,共语之根最顶端的一片新生叶子悄然脱落,乘风而去,不知所踪。
有人说,它飞向了宇宙深处。
也有人说,它只是落入了某个孩子的手心。
但所有人都相信一件事:
只要还有人愿意说出真心话,
就永远会有一个人,穿越生死,轻轻回应: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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