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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三章 群策群力（第3页）

消息传至大同，苏满闻之，久久不语。当晚，他独自登上城墙，立于寒风之中，望着北方苍茫夜色，手中紧握那片干枯梨花。

朱茵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轻轻为他披上棉袍。“他们在毁你的过去，”她说，“可你早已不属于过去。你属于那些为你流泪的人，为你读书的孩子，为你写下血书的陌生人。他们才是你的血脉。”

他转身抱住她，声音哽咽：“我恨。我真的很恨。可我知道，若我也变成仇恨的奴隶，那我就输了。”

“所以你要赢。”她仰头看他，“用正义赢，用真相赢，用比他们活得更久、走得更远的方式赢。”

半月后，皇帝终于下诏：御驾亲征边防，暂离京城，移跸大同，召开“天下正议大会”，广邀文武百官、地方代表、士林领袖、百姓代表共三百余人参会，审议川南案及边防弊政。

诏书传出，举国震动。百姓奔走相告：“天子要亲自审贪官了！”“赤水之火，烧到了龙庭！”

刘瑾气急败坏，欲阻诏不成，只得假意随行，暗中密令心腹在沿途设伏，誓要在途中结果苏满性命。

然而这一次，苏满不再孤身一人。

自大同至居庸关三百里路上，每至一处驿站，必有百姓焚香迎候；每一座城池，皆有书院学子列队高诵《大学》《中庸》；甚至有江湖帮会自发组成“护书队”，手持《赤水录》，日夜巡行，声称“谁伤苏青天，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当御驾尚未抵达之时，苏满已率众先行入城。大同城内万人空巷，街道两侧挂满白布横幅，上书冤死者姓名，孩童手持纸灯笼，组成一条蜿蜒的“赤水长河”。

王守仁亲率三千将士列阵迎接，铠甲铮亮，旗帜如林。而在城中心广场，一座高达三丈的“赤水碑”已然落成，碑文由百名百姓联名书写，镌刻着三百七十二个名字，以及那一句誓言：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苏满立于碑前，仰望苍穹，轻声道：“阿木，你们的名字，终于刻进了石头里。不会再被人抹去了。”

三日后，皇帝銮驾抵达。群臣齐聚，大会开幕。苏满作为首证，登台陈词。他未带华丽辞藻，只捧出一只陶罐，倒出骨灰、残发、破布片，一一指认：“这是张大牛的妻子攒下的丈夫遗物；这是李秀英的女儿保存的母亲指甲；这是阿木的母亲，每日对着头颅说话时烧的纸钱……他们不是数字，是活生生的人。而杀害他们的，不是天灾，是人祸；不是蛮夷，是朝廷命官；不是偶然，是系统性的屠杀与掠夺！”

全场肃然无声。

随后，周元柏出示叛国密约，王守仁提交军械流失清单，甘薇展示毒药检验报告，黄峨宣读七十一名贪官罪状，钱宁则播放一段由江湖工匠复原的“松坪关屠杀”沙盘推演……

证据如山，环环相扣，铁证如山。

皇帝面色铁青，连阅三日卷宗，终在第四日清晨宣布：即刻褫夺刘瑾一切官职，收押诏狱，交由三法司会审；查封其全部家产，抄没所得金银达百万两，光宅院就有三十七处；其党羽一百三十八人，或斩或贬，或流或囚，朝堂为之一空。

数日后，刘瑾于狱中自尽未遂，被押赴菜市口公开受审。百姓万人围观，扔菜叶、吐唾沫，高呼“还我清官”“血债血偿”。最终，这名权倾朝野十余年的大太监，被判凌迟三日，割三千三百刀，始绝。

消息传开，天下沸腾。川南百姓焚香祭天，清水河畔竖起苏满长生牌位；七郎滩重建祠堂，更名为“明德堂”；各地书院纷纷开设“赤水课”，专讲民本、清廉、勇气之道。

而苏满并未留恋权位。大会结束后，他向皇帝请辞一切官职，只求回归民间，继续主持讲会、编修《赤水录》续卷、督导明德书院建设。

皇帝挽留再三，终允其所请，特赐“赤水先生”称号，准其自由出入宫禁，著书立说，教化万民。

离京那日，又是清晨。没有仪仗，没有鼓乐，只有朱茵牵着他的手，默默走过长街。身后，是一群自发跟随的少年，他们背着书箱，手捧《赤水录》，齐声朗诵：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声音清澈，穿透晨雾，洒落在这座古老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苏满回头望去，只见明德书院门前那盏长明灯依旧亮着，火光微弱，却始终不灭。

他知道，这场战争结束了，另一场才刚刚开始。

他将继续前行，带着那颗风干的人头，那片干枯的梨花，那一句永不褪色的誓言。

因为只要还有人愿意听真话，赤水就不会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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